白水行

【瑟莱】地牢

  心情好的时候,瑟兰迪尔会带他到地下。不,不是酒窖。是更深的地方,穿过隐秘走道,进入城堡内腹,连接高高低低的洞穴石壁,一片阴暗潮湿,曲折而神秘。

  瑟兰迪尔熟知属于他们的部分。他带莱戈拉斯到先灵陵寝之前,讲述欧瑞费尔,家族,以及各种传奇,用他深沉、醇厚的声音,听得莱戈拉斯陶醉不已。他信步闲庭地穿过条条甬道,一一指出它们曾经的用途,运货、情报传递、采集矿物、逃跑,或者,单纯地,噢,用来幽会,然后瑟兰迪尔微笑起来。

  他们漫无目的地游荡,这是一段难得的独处时光,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,无需多言,任由思绪流转,皇都在他们头顶喧嚣不断,在这里却是无尽的寂静,水缓缓渗出岩壁,石灰断块挡住前路,瑟兰迪尔轻轻地、慢条斯理地吻他,他听到细微的风掠过,睁开眼睛看到烛火拉长了摇曳,黑暗一点一点涌起。但瑟兰迪尔会碰一碰他的鼻尖,用温热的气息融掉他的恐惧。

  黑暗会把所有存在都放大,视觉被遮蔽之后,瑟兰迪尔更鲜明和真实,存在感扑过来盖上来,满满地将他占据。公爵护甲袍服尽卸,单薄的衣袂下身躯就在咫尺之间,完全无防备的,甚至是坦诚的。

  于是他什么都忘掉。没有争吵,没有听到“小心你的大人”,没有涌起跳窗到外边去喘气的欲望。只有瑟兰迪尔。这个真实的瑟兰迪尔,将发丝捋到他耳后,小心翼翼地挨在他颈侧:“带你去看些……新的?”

  语气温柔极了。公爵在妥协,为他们的纷争。这不全是你的错,大人,他明白。

  所以,虽然他看到蜡烛已经所剩无几,还是跟了上去。瑟兰迪尔轻声安慰他,那个地方并不远,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在黑暗深深地吞噬他们的时候,试探着伸出手去,然后瑟兰迪尔准确地握住它。

  洞壁上蜿蜒着细细光线,斧凿痕迹层层浮现,高高的石内殿堂铺开,他们走进时渺然如一粟。他睁大眼睛,为这宏伟的地底宫殿震撼不已。

  “皇庭之下。”他几乎是在用气说话。

  “现在它只属于我们。”

  他们穿行在雕栏画栋之间,旧时摆设未曾改变,王座空空荡荡,这确实是一个王国,独立的,完整的,地上地下的区别并不分明。瑟兰迪尔向他展示着这里的所有,用一种非常缓慢细腻的节奏,他将它理解为炫耀,从大厅到内殿,从仍可以汲水的涌泉,到依旧柜中干爽舒适的衣物,无数宫廷内用来消磨时光的玩意儿,以及浩瀚的藏书。

  “只是有一点,”公爵说,“这里联通外面的,总共只有一扇门。”

  瑟兰迪尔细细讲述他探索的历程。他半心半意地听着,专注于欣赏种种景致,公爵的声音始终不缓不急,每个故事都肯定有精心准备,总能在某些时候突然勾起他的注意,让他心绪跌宕起伏,他更加沉醉其中。

  有一条项链吸引了他。

  “这不是宝石。”他看到项链的光泽。

  “这是受拜奉的骸骨。”公爵说。

  公爵奇异地停顿下来。

  他回过头去看瑟兰迪尔。

  “一个放弃了自己名姓的贵族少女。”瑟兰迪尔说。

  他觉得喉头生涩。“为了什么?”

  “某个人。”

  “她真勇敢。”他说。

  “她远走四方,只为找到她的心上人,最后死在他乡。”瑟兰迪尔说,“但是没有人会理解。

  他勾起项链,莹润纯净的光落在他指尖。

  “没道理。”他声音低微。

  感情没有道理可言,根本不需要别人理解。然而这个行为太离经叛道,谴责,刑罚,付出生命代价,这却是当下的道理。

  “……没道理。”他说。

  “所以要把她好好地保存起来。至少能保住她的安宁,她的一切都在这里,不会受到非议和玷污。

  他似乎听见了一些,其实并没有,只是看着那条项链。

  真是奇妙。他仿佛听到阵阵浪涛汹涌,或是山林摇曳的簌簌,这是一个怎样的灵魂,正在向整个世界呼喊着心上人的名字,回应她的是狂风呼啸,雷电轰鸣,但是她依旧坚定地向前走,向前走。

  她怎么会在意别人的看法?她只会倾尽一切,专注地,不懈地到那个远方去,眼中再无其他。直至倒地,停止呼吸。

  这就是爱情。

  他想,他理解,他感同身受。

  他能回忆起之前一路走过来的所有,所有荆棘和血路,皇都的喧嚣多少次压在心头,但是十指相扣的一瞬间,再怎么样都没有关系了。

  这次离开皇都,会遭遇些什么,他当然、当然知道,可是他会带回来更多。

  所以他要去。必须要去。吵翻了也要去。

  他只想到那个宏大的图景。这是他的许诺,他的誓言。总有一天,他会看到瑟兰迪尔真正拥有一切,从地下一路走上去,会有更广阔的天空直接敞开,穹顶之下的燔旗都为瑟兰迪尔猎猎作响。

  突然一声锐响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
  那堵唯一的门轰然合拢,他回头,瑟兰迪尔并不在他身侧。

  从门外传来咔哒咔哒几声响。

  门锁住了。

 

  “你在等人呐。儿子。”

  “是的,夫人。”

  “那么你大可不必。那个人不会来了。”她笑,“家人总是要比朋友重要。如果能呆在温暖的家里,谁会愿意去冒险呢。我想你明白的。”

  啊,那个小朋友为你抽过剑,扯回你的命,是你忠诚的帮手,那又如何呢?那又如何。你或是祈求瑟兰迪尔公爵不把你撕成碎片,或是祈求小莱戈拉斯胆敢冲出城追上你,不过显然这都不可能。

  她尽情期待着,他的平静克制被一点点撕碎。

  都是野兽。蛰伏或是张牙舞爪,在这环状牢笼里死去活来。别再冠冕堂皇。我们都是一样的人。

  而他只是笑了笑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没人愿意离家飘摇。如果这个家足够温暖安全的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不管怎么样,你最后还是要回来的。”她眯紧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那得看我的心意。”他说,“很遗憾,这不由你的权杖决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这是你的真实心意吗,儿子,它太大胆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“不。夫人。我在害怕。”他说,“谁知道皇都有些什么?天上地下,处处都有暗角阴影……而那些,你的权杖都无法控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促狭地笑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甚至根本不知道它们的存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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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皇都线:公爵瑟X骑士莱。

  瑟爹曾被剥夺名姓流放,后一路披荆斩棘回皇都,密谋篡权,叶子为他拔剑效忠。

  前文念情诗见《雅歌》,后续差点打起来见《月影》

     

  用什么来困住一个始终不肯停留的人?用习惯,用示弱,用感情。

  这点一直都管用。

  所以《月影》中,瑟爹不着护甲衣衫单薄出现,并放下架子说“我是你父亲”时,叶子的杀招就强行停住。

  他们对彼此的感情绝对存在且不会改变。相隔十几年都如此。然而观念不可调和的事实客观存在,肯定是要吵翻了。

关于后续:

       我只是在给叶子成功逃出以一个合理的借口。

       是王子提醒叶子:“你要小心你的大人。”

  最近在各种修文风,但愿有个比较顺利的阅读体验。

  谢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(•̥́ˍ•̀ू)(鞠躬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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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里小杏,本命叶子
Gesang ist Dasein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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